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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jing: 缅怀恩师陈殿兴教授 / 董晶

2021-1-14 09:05| 查看: 353| 评论: 2 |原作者: Dongjing

摘要: •董晶2020年12月20日我早上六点就醒了。一般我都在八点多起床,睡到自然醒;这样方可保证充足的精力和良好的记忆力,以便我读书写作。可是这一天六点我醒后再也无法入睡,只好躺在床上看手机微信。看着看着,陈殿兴老师的女儿陈愿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爸爸在上个礼拜二因为肺炎住院,医生护士尽力治疗。他在今天早上6点58分停止了呼吸,爸爸走得安宁没有痛苦……” 当看完这条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就在几天前殿兴老师还在洛城文苑编辑群里发帖,教导我们简体字和繁体字转换的 ‘着’与‘着’的区别运用。我立刻给陈愿打电话,




•董晶



2020年12月20日我早上六点就醒了。一般我都在八点多起床,睡到自然醒;这样方可保证充足的精力和良好的记忆力,以便我读书写作。可是这一天六点我醒后再也无法入睡,只好躺在床上看手机微信。看着看着,陈殿兴老师的女儿陈愿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爸爸在上个礼拜二因为肺炎住院,医生护士尽力治疗。他在今天早上6点58分停止了呼吸,爸爸走得安宁没有痛苦……” 当看完这条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就在几天前殿兴老师还在洛城文苑编辑群里发帖,教导我们简体字和繁体字转换的 ‘着’与‘着’的区别运用。我立刻给陈愿打电话,询问了殿兴老师去世前的情况。我俩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悲痛万分。放下电话,我突然醒悟为什么今天早晨我六点就醒了,原来冥冥之中我的心灵是有感应的——殿兴老师在和我告别!整个一天我都恍恍惚惚的,心中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无比悲痛。


一,文学导师


时间要追溯到2010年,我加入洛杉矶作协。当时作协唯一的月刊《洛城文苑》是我们这些新文友发表作品最好的园地。陈殿兴教授当过三届这个刊物的主编,后来他一直是《洛城文苑》的顾问。记得我把散文《生命之河》投给《洛城文苑》后,殿兴老师给我提出了修改的建议,我深受启发。在给我的邮件里,他还对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并附上了一篇文学精品《麦琪的礼物》,让我好好努力。在他的鼓励下我经常投稿。殿兴老师审稿的过程中,对文字有着极其严谨的态度。他对每句话丶每个字丶每个标点符号都严格要求把关。他教导我一定要勤查字典,并推荐给我一本《标点符号的正确使用》书籍,让我把文字丶标点符号的基本功打好。他常说,错别字和错误的标点符号会降低文章的质量,减低读者阅读的兴趣。甚至他还说如果看见一个出版物里有错别字和错误的标点符号,就如同吃了一个苍蝇一样难受。在他的教导下,我的文章不断进步,也逐渐养成了查字典,注意标点符号的好习惯。2016年我被选为作协理事,我想我能为作协做些什么呢?想到殿兴老师对《洛城文苑》的贡献,于是我要求去《洛城文苑》当编辑,一是为会员服务,二是通过编审文稿继续提高自己文字的基本功。


作者与殿兴、广琦合影


2011年,当我把第一篇小说《实验室的风波》的节选贴在作协网站后,我的心情忐忑不安,甚至不知道这样写算不算是小说?万万没想到殿兴老师在评语里给予我赞扬并预言我将成为一名小说家。当时我激动万分,因为殿兴是着名的俄罗斯文学翻译家,他在26岁因成功地翻译柯切托夫的《茹尔宾一家》而成名。在此之后,他还翻译了许多俄罗斯名着如《春潮》《死魂灵》等,并且撰写了《托尔斯泰传》,而且他阅读世界名着无数。这样一位成就卓着的文学前辈对我作品的肯定,无疑给了我巨大的勇气与信心。我的第一个中篇小说《实验室的风波》发表在国内文学期刊《芳草》2011年第四期。


第一次和殿兴老师见面是在2011年一次作协的活动中,那时殿兴老师刚从口腔肿瘤中痊愈,身体元气大伤。由于放疗使听力严重下降,上颚切去一半,按了个假上颚,吃饭说话都不方便,许多方面都要靠他的妻子广琦照顾。尽管那年他大病初愈并已经八十岁出头,我想象着他一定是一个衰弱的老人。没想到我看见他的那一刻,他依然风度翩翩,看上去精神矍铄丶神采奕奕。我紧紧地握住他老人家的手,感慨万千。就这样我和殿兴老师丶广琦老师见面了,也算真正认识了。在写作中,有时我要打电话给殿兴老师请教,由于他的听力不好,我就直接把请教的内容告诉他的老伴儿刘广琦老师,由她来转达我的问题和殿兴老师的意见。久而久之我和广琦老师无话不谈,成了忘年之交的朋友。


殿兴老师病后依然锻炼身体


2013年九月我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七瓣丁香》。写完了初稿,殿兴老师是第一个读者,他给我提出了修改的建议。我在修改这部长篇小说的过程中,曾经三次去他在亚凯迪亚市的公寓,与他交流修改意见。每次都是下午三点去,殿兴老师早早地就在院子的大门口等候我。而广琦老师在家里准备好水果丶饮料和点心招待我。与殿兴丶广琦老师在一起交谈,使我深感他们对晚辈的关怀和期望;不但殿兴给我提意见,广琦也看了我的小说,也谈哪些地方写得好,哪些地方需要重点加强。在他们的指导和关爱下,我备受鼓舞。每修改一次近二十万字的文稿,殿兴老师就再看一遍,他以诲人不倦的态度三次为我看稿丶纠错,让我非常感动。

出版作品难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海外中文作家。《七瓣丁香》在出版的过程中也遇到一些困难。殿兴老师为了鼓励我,就让我把这部长篇小说的节选在《洛城文苑》分几次,以不同的题目刊出,并告诉我这样不会影响全书的出版,也使我深受感动丶受益匪浅。2014年10月我回国,在上海图书博览会与上海远东出版社签了《七瓣丁香》的出版合同。那天,我喜出望外,立刻给殿兴老师拨了越洋电话,他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非常高兴!我回到洛杉矶之后,出版社每次发给我的校对清样,他都要认真过目。一般出版书籍的误差应控制在万分之四,而《七瓣丁香》的误差只有万分之一。在北京举行的新书发布会上,该书受到了出版界丶文学界丶影视界专家的一致好评。殿兴老师立刻动手写书评。对 《七瓣丁香》的书评《一部不同凡响的爱情小说》发表在《中国日报》,而《文艺报》是以《七瓣丁香——新时期的青春之歌》发表了他的书评。当他拿到成书之后,非常欣慰地说,这本书的封面设计和印刷质量都是一流的。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凝聚了多少殿兴老师的心血啊!2019年底,《七瓣丁香》被改编成电影剧本,并确定了电影的出品人,殿兴老师得知此消息,他非常高兴和欣慰,连声说:“好,好啊!”。他总是告诉我,写一本书就要写好,决不能贪多出次品。他还说艺术只承认精品! 我牢记他的教导,每写一篇作品,就要求自己比上一次有提高,绝不贪多,急于出版和发表。


2018年10月,我作为北美中文作家协会赴广西采风团的成员之一,在广西南宁丶贺州度过了非常难忘的时光。回来之后,每一个团员都要写一万字的文稿,并结集成书。在此前我基本不写游记,这次遇到了新的挑战。我把每一篇游记都让殿兴老师过目,给我提意见。殿兴老师非常具体地告诉我,游记中哪些内容可以写,哪些内容可以不写,对一些不必要的文字应该像对待毒瘤一样大胆删除!他的教导使我对如何写游记有了较清醒的认识。后来我的《风采玉石林,美丽姑婆山》《黄瑶古镇漫步与随想》都发表在《侨报.文学时代》,并受到贺州文联老师们的好评,这两篇文章都转载在了《贺州文学》杂志上。


2019年底,我在浙江绍兴参加完海外新移民笔会之后,和很多文友一同去杭州采风,回到洛杉矶我写了《美丽梅城镇,清幽芳草村》。考虑到殿兴老师年龄大了,不想再打扰他。这篇文章发在了 “新移民绍兴海外嘉宾群” 微信里,得到了很多点赞。一位好心的文友还把此文发到了 “都市头条”24小时点击率近4万人,我很欣喜,便把“都市头条”版的文章发给了殿兴老师,以为殿兴会表扬我。没想到殿兴老师提出了几处文字需要推敲,而且还说:“要多怀疑自己!”他老人家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使我非常感动,我庆幸在他的的指导下对有的文字做了修改,当这篇文章被《侨报.文学时代》刊登出来时,已经在文字上准确无误。


同样在2018年,殿兴老师对我说,我应该写第二部长篇小说了。他觉得我的写作风格适合读屠格涅夫的作品。于是,他把自己参与翻译《春潮》等作品的六卷《屠格涅夫文集》崭新再版精装本都送给了我,还送我了一套(四大本)《现代汉语大词典》。面对这样厚重的礼物,感激之余,我深感殿兴老师认识到自己已经老了,他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而我更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我于2019年二月动笔,次年四月完成了30万字的小说初稿。殿兴老师又是这部新作的第一位读者,他认真地丶分多次对小说提出了他的意见和建议,并鼓励我说:“小说从30页以后越写越好,你是有写作天赋的。”



殿兴老师送我的书籍


当我在2020年9月5日微信中告诉他我的长篇小说第一次修改完了,将在下周发给他时,他回了我一段话:“你先慢慢改吧,不必赶时间。我下个礼拜要看医生,再下个礼拜不知情况如何……”看后我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殿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过话,他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于是我立刻拨通了她的女儿陈愿的电话,在电话里陈愿告诉我,殿兴老师在一个多月前由于身体衰弱,去医院检查,发现是膀胱癌晚期,已经全面转移,由于腰椎上一个较大的转移瘤,使他腰疼难忍。现在做手术是不可能了,但是下个礼拜对腰部肿瘤放疗,希望通过放疗和免疫治疗达到一个缓解期。听到这个消息,作为一名医生,我感到殿兴老师已经走到了人身的终结阶段,我为没有早期发现他的癌症而十分痛心。痛苦中我才恍然醒悟殿兴老师在病中忍受着腰痛,认真阅读了我的新作,并提出了非常宝贵的修改意见。这是一个多值得得我感恩丶敬佩的一位老师啊!


我给殿兴老师立刻写了一封长的微信,表示了我对他生病的慰问,同时告诉他我已将他对我的这部新的长篇小说多次提的意见和建议存入文档,请他放心,我不修改好绝不发表。在殿兴老师给我的回复中他鼓励我把这部小说写成中国的《日瓦戈医生》,还说了几句令我终生难忘丶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话。看到他的话语我热泪盈眶,更感到不能辜负殿兴老师对我的期望。我又一次读了他的文章《尊重自己的天才》,将他强调的:“只有精品可以使作者成名。艺术只承认精品,次品在艺术上没有地位。 次品只能败坏作家的声誉。一些大作家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们绝不肯让次品见到读者。《红楼梦》里说‘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 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曾七易其稿,每稿究竟修改了多少遍,没有人能说得清。”我牢记他的肺腑之言,决心做一个不急功近利,写出精品的作家。


在悲痛的日子里我重温殿兴老师的文章《用民主与科学筑成我们心的长城——略论中国人思想现代化与中国文学》,他在文章的最后总结说:“总之,我认为

  ——推动中国人的思想现代化是中国文学应该走的一条康庄大道。鲁迅等许多老一代中国作家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推动中国人的思想现代化是中国文化界目前当务之急,历史学家丶哲学家丶文学家都应为之努力奋斗;

  ——推动中国人的思想现代化实际上就是吸收中华民族乃至全人类的文化精华创造一种与时俱进的科学的民主的中华民族的新文化。只有这种文化,才能使我们中华民族昂首挺立在世界民族之林。只有创造出这样一种文化来,我们才能无愧于创造了灿烂辉煌的中华文化的我们伟大的祖先。


  当然,推动中国人的思想现代化,只靠专家学者的努力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有远见卓识的出版家鼎力相助。当然更需要党政各部门的倡导和支持。

  我希望,有识之士共同努力

  用民主与科学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二,挚友和榜样


2017年五月我从北京探望父母回到洛杉矶,习惯性地给殿兴老师的夫人广琦拨了电话,没想到,电话已经接不通了,当时顿生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些年我已习惯了和广琦老师交谈,她和我母亲的年龄差不多,比我妈妈大两三岁吧。我和广琦老师的交流,时常让我感到像似娘俩的交流。我对倾听她的声音总有期盼,并感到无比亲切,就像定期我要给我妈妈打电话一样。电话打不通,我给殿兴老师发了邮件,才知道他们搬到女儿陈愿家住了,其它的只字未提。我还是放心不下,问了经常跟殿兴老师联系的文友黄宗之,才得知广琦老师得了胰腺癌,她的胰腺肿瘤长在跟肝和胃交界的地方,因此把胰腺丶肝和胃切去了一部分。手术成功,挽救了她的生命。她术后非常虚弱,女儿决定让他们二老搬过去住,以便照顾。


殿兴老师和广琦老师是患难与共,不可分割一对夫妻。广琦患病无疑给殿兴沉重的打击。就在广琦老师病重的日子里,我时常和她的女儿陈愿交流,对广琦老师的一生有了更多的了解。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是一位好妻子丶好母亲丶好老师!


殿兴、广琦和女儿陈愿及女婿合影


广琦老师姓刘,是大家闺秀,出生于书香门第。他的父亲刘栋业,早年留学比利时列日大学,曾在北京担任过中法大学孔德学院教授兼教务长。这所大学是蔡元培吴稚晖等文教名流创办的,那时他跟文教界人士颇有一些交往。《鲁迅日记》里记载,1929年5月27日着名作家张凤举请鲁迅吃饭,在座的约十人,都是文教界名流,里面就有广琦老师的父亲刘栋业(见鲁迅日记十八)。解放后他是福建省政协副主席,省工商联主任委员。广琦老师自幼好学上进,高中毕业后去上海,在上海某区团委工作。后来她考上北京俄语学院,学习俄语。当时殿兴老师是辽宁大学俄文系青年讲师,1956年秋天被高教部借调到北京俄语学院,同高教部从北京俄语学院以及上海俄专丶哈尔滨外专借调来的教师一起编写全国通用的翻译教材。那时殿兴老师已颇有名气。1953年出版了第一部翻译小说《和解》,1955年出版了翻译的苏联作家柯切托夫的长篇小说《茹尔宾一家》,同时还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信达雅与翻译准确性的标准》。1956年还出版了克鲁普斯卡娅的《列宁回忆录》。俄语学院的学生会不知从哪里得知殿兴在他们学院,就请他给同学们讲讲翻译问题。他借用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的一首诗的标题《怎么做好,怎么做不好?》做他的讲话的题目,讲做翻译前先要知道怎么做好,怎么做不好。讲了一两个小时,颇受同学们欢迎。没有听到的同学要求学生会请他再讲一次。他又讲了一次。随后一些高年级同学便不断来找他谈翻译问题,拿译稿来让他改。他热情接待他们。殿兴老师跟来自南方,眉目清秀美丽大方的广琦老师就在那时认识的。 


在那年的除夕舞会上,殿兴和广琦一起跳舞,边跳边聊,互相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彼此萌生了爱情。寒假以后重逢, 他们已像老朋友了。傍晚两人在一起散步,常去学院附近的紫竹院。在茂密的丁香丛中,他们度过了无数个美妙的夜晚。周末,他们也到香山丶碧云寺等地方漫山遍野地郊游,北京春天刮的漫天黄沙没有影响他们的兴致。编教材的任务完成了,殿兴老 师要回沈阳之前,他们在紫竹院立下了山盟海誓:广琦非殿兴不嫁,殿兴非广琦不娶。


回到沈阳,在反右中殿兴老师未能逃过一劫。由于组织上劝他提意见,他听了上级的一再劝告,提了些意见,万万没想到被打成了右派。利用学校放假的机会,殿兴老师专门乘火车去北京找广琦老师,把自己被打成右派的情况坦诚相告。面对心爱的人成为右派,当时任系团总支副书记的广琦非常同情他的遭遇,她在这样的时刻头脑十分冷静丶清醒。组织上劝她和右派划清界限,但是广琦的心意已决,她了解殿兴,她要成为他的妻子!她是班干部,学习又拔尖,本来前途远大;如果和殿兴老师结婚,她将终生跟一个右派绑在一起受歧视。广琦毅然决定与殿兴一起去迎接命运的挑战。


1957年9月7日一早,他们迎着朝阳,踏着田间小路,到五道口乡政府办理了结婚手续。晚上他们跟在北京俄语学院进修的学生吴宝忠夫妇在一家小餐馆里吃了一顿饭,就算是他们的婚宴。


1978年末,殿兴老师获得了 “改正” 并评上了副教授。广琦老师的问题也获得平反。他们多年被压抑的才能得到充分实现的机会。广琦老师和殿兴老师在事业上比翼齐飞:广琦老师在沈阳市英语朗读比赛获得第二名,她教的毕业班英语在高考中成绩居沈阳市普通中学第三名。她跟别人合编了一本英语自学课本,业余时间还帮助殿兴翻译。他们共同署名翻译出版了果戈理的《死魂灵》和恰科夫斯基的《未婚妻》。她几乎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中学评职称时还被评为高级教师。殿兴老师1979年在《辽宁大学学报》第2期发表了《伏尼契和她的小说牛虻》,同年4月22日,为纪念列宁诞辰,他在《光明日报》发表了《向列宁学习,遵守法治》。从此直到1990年出国,殿兴老师平均每年出一本翻译着作,发表一篇学术论文。


来美国后,2011年,殿兴丶广琦老师共同署名在人民出版社的《人物》杂志上发表了《拜登的成功之路》。广琦老师自己也写了几篇书评——《从小说〈破茧〉看美国华裔子女成才之路》《华侨青年抗日礼赞—— 推荐〈为自由而飞行〉》《白兰花香飘万里——读〈远方白兰花〉》《一代电影艺术家的凄惨身影 ——叶周着〈地老天荒〉管窥录》——发表在当地报纸上。其中《一代电影艺术家的凄惨身影》还刊登在香港《大公报》上。



殿兴与广琦合影


广琦老师患胰腺癌手术后,我和先生经常去他女儿家探望他们。在这期间,我发现殿兴老师是一个十分谦卑丶开明的老人。他一方面协助保姆照顾广琦老师,一方面鼓励女儿在事业上不断发展进步。为了不影响女儿女婿的正常生活,殿兴都让他们在周末去海边的别墅度假,减少他们由于父母生病带来的压力。而每次我去看望他们都在周末,有时广琦老师住进了护理中心,我和先生就开车带着殿兴老师一起去护理中心看广琦老师。每次去护理中心,殿兴总是带上一个食品袋,里面有自己为广琦老师剥去了皮的丶一瓣一瓣儿的广柑。看见广琦,他就像哄孩子似地让她多吃饭丶多活动。我用轮椅推着广琦,和殿兴丶我先生一起在护理中心的花园里漫步,在温暖阳光照耀下,我们期待着广琦老师能早日康复!


作者看望病中的广琦


这个期间我采访了陈愿,写了一篇记实散文《广琦老师》。文发表在《侨报.文学时代》。殿兴老师还专门微信告诉我说,广琦老师认真阅读了我的文章,她非常高兴!还传给我一张广琦在看登这篇文章的报纸时的照片。我看了心里也非常欣慰。


广琦老师看我写的文章


2019年冬天,我刚从浙江绍兴开完第四届新移民文学笔会,回到洛杉矶,殿兴的女儿陈愿告诉我,广琦老师做了复查,她的癌症已经全面转移。听到这个消息,我想到广琦老师可能随时出状况而离开人世。于是,我将广琦的病情告知洛杉矶作协的领导,希望更多的文友去看看她,给广琦和殿兴老师以安慰。去年12月9日,作协十几个文友去殿兴老师家看望他和广琦,大家围绕着两位老人亲切交谈,其乐融融。那天广琦老师看上去还好,不像病情危重的样子。而殿兴看见这么多的文友来看他们,心里特别高兴!他连声说,“太好了,来了这么多朋友,我太高兴了!”当大家离去后,殿兴老师专门给我发了微信感谢我召集了这么多朋友去看望他们,他由衷地感到安慰。微信中还说,我们走后,发现地板上有一枚双龙戏珠的胸针,不知是谁的?并发来照片,让我询问谁丢了一枚胸针。这事情也凑巧,胸针是我的,是我别在呢子大衣上,到了他家,我脱了大衣,可能是我把大衣搭在椅子靠背上时胸针脱落了下来。我立刻告诉他,胸针是我的,就先放到他家吧,有时间我会去取,反正我还会经常去他家看望他们。2020年1月15日,殿兴老师给我写了一条微信:“我于本月23日搬家,你什么时候来拿你的胸针?到这里来还是到圣地亚哥拿?”看到此信,我心里一惊, 我知道她的女儿由于在科研方面成绩突出,已被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聘为终身教授,但是,原来他们告诉我仅是陈愿一个人先去圣地亚哥,而女婿和殿兴丶广琦还留在洛杉矶的亚凯迪亚。 为什么殿兴老师要去圣地亚哥?我越想心中越不安,于是我又拨通了他女儿陈愿的电话,陈愿告诉我广琦老师于2020年1月11去世,走时很安宁没有痛苦。这下我才恍然大悟,立刻给殿兴老师发去微信,表示对广琦老师去世的哀悼,希望他和家人节哀保重。殿兴老师是一个非常低调丶不麻烦别人的人,连自己的老伴儿去世都没有告诉任何家族之外的人,他却想着我的那枚胸针!我给他女儿打电话说我和先生想去看望殿兴老师。他女儿说殿兴的情绪不太稳定,只要一提起广琦就流泪,建议我们过一段时间再去。于是,我就写微信告诉殿兴老师,那个胸针即使丢了也没关系,让他别再惦记这事儿,好好地跟着女儿去圣地亚哥吧。并告诉他我家住在尔湾一带,去亚凯迪亚的路程和去圣地亚哥差不多,都是六十几英里,今后我会随时去看他。



2019年12月9日作协文友在殿兴家相聚


2020年新冠病毒感染肆虐全球,人们也不能聚会见面了。9月得知殿兴患了晚期癌症,我十分痛心。我把殿兴老师患癌症晚期的消息立刻告诉了洛杉矶作协的领导,作协给他发去了慰问信。在作协的微信群里 很多文友都向殿兴老师表示慰问和祝福。他却坦然地安慰大家:最好的医生和专家在为我治疗,大家放心吧! 自从得知他再次患癌症,并且是晚期,癌症已经全面转移,尤其转移到骨头,使他疼痛难忍。我便每周都给他写一个微信去问候他,并询问他还好吗?疼痛减轻了没有?我真想开车去看他,可是新冠疫情把我们阻隔了,他的免疫力已经十分低下,我不能去看他,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在这个期间,我告诉殿兴老师作协的刊物《洛城文苑》要做一期他的专辑。开始,他不同意,说把机会留给其他的文友吧!我告诉他,您帮助过的许多文友,许多会员的专辑都刊登过了,您为《洛城文苑》呕心沥血,我们就不能为您做一点事儿吗?在我的劝说下,他终于同意了广大会员一致的心愿。仅此一件小事,可以看出殿兴老师的高风亮节!在组稿编辑殿兴老师的专辑期间,我专门让他女儿找出一个完整的殿兴介绍,特别是他的文学成就。我还让他女儿再找出他一张中老年时的标准照片——这些一定要放在他的专辑里。此间我一直在默默祈祷:殿兴老师,您一定要挺住啊!一定要亲眼看到我们为您做的专辑!


2020年11月第三个周末《洛城文苑》殿兴专辑终于刊登在洛杉矶《中国日报》《台湾日报》上,与广大读者见面了!在洛杉矶作协的微信群里,大家纷纷向殿兴老师表示问候和祝贺!并期待他身体早日康复!殿兴看见众多文友在关心着他,为他祈福,他回复文友的不但是感谢,还写下了这句话,“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的癌细胞正在消灭之中!”当我看到这句话时潸然泪下;我知道他明白自己已来日不多,却以乐观主义的态度安慰担心他的朋友们!感恩节那天,殿兴的两个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外孙都回来看他,与他一起共享火鸡大餐。陈愿发给我了他们一家人在感恩节的留影。看着照片,我送去祝福,也期待殿兴老师能挺过这个残酷的冬季,和我们一起走向2021年。可是,就在12月14日的晚上,陈愿发现父亲精神不好,过去询问,他说感到胸闷呼吸困难。陈愿给他测了血氧饱和度,发现只有75%!她立刻拨打911,救护车把殿兴老师送进了医院。经检查,他得了严重的肺炎,立刻被收入医院治疗。住院期间,医生护士对他尽力治疗护理。由于陈愿是UC圣地亚哥医学院的教授,她可以自由出入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每天她都能去看望殿兴,当殿兴的氧气需求量越来越高的时候,他预感到父亲的病情在恶化,1月19日她把孩子也叫来,全家人一起看望了殿兴老师。殿兴在病危时头脑依然十分清醒,直到次日清晨停止了呼吸。


得到殿兴老师去世的噩耗,我立即汇报给洛杉矶作协会长。协会的微信群里,会员们都对他的去世深感哀悼!我没料到殿兴老师竟因为癌症并发肺炎没有挺过2020年。由于新冠疫情,整个一年我们无法相见,我万万没想到, 2019年12月9日与殿兴丶广琦老师一别,竟是永别!陈愿告诉我,根据他父母生前的遗愿,殿兴和广琦老师的骨灰将一同洒在太平洋。太平洋的一端连着祖国,另一端连着女儿和外孙生活的土地,他们二老的灵魂将与祖国和亲人永不分割!




在失去我的恩师殿兴的好多天里,他的音容笑貌总是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心潮难平,悲痛不已。甚至一想起他,我的心就往下沉,精神十分抑郁。丈夫见我如此哀伤,他劝我说,殿兴老师之所以身患绝症后还如此乐观,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他而影响了情绪,殿兴希望的不是你以泪洗面,而是希望你努力写作丶成为一个写出精品的作家!在他的开导下,我终于从悲痛走了出来,开始写这篇纪念文章以寄托我的哀思。我在敲打着键盘的时候,默默地对殿兴老师说:亲爱的殿兴老师,您不但是我的文学导师,也是我做人的楷模!您在逆境中能伸能屈,奋发图强;您在文字上精益求,诲人不倦的精神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愿您在天堂与广琦老师相会,您的在天之灵安息吧!


完稿于2021年1月11日美国橙县家中




2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1

难过

高兴

感动

刚表态过的朋友 (3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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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引用 Dongjing 2021-2-9 05:39
TeresaK: 很感人,姐多写写
谢谢你评论!
引用 TeresaK 2021-1-29 00:23
很感人,姐多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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